真理總是刻薄的! 季子 

19808月澳洲夫妻琳迪.張伯倫(Lindy Chamberlain Creighton)帶著兩個月大的女兒阿薩利亞(Azaria)到國家公園露營,哄睡女兒後,琳迪到烤肉區用餐,野狗乘機叼走女娃,女兒因此失蹤,屍體遍尋不著。法官依謀殺罪判處琳迪終身監禁,丈夫列為共犯判處緩刑,喧騰一時。琳迪雖經上訴但遭駁回。

經過長達32年的調查後,終於在野地找到女娃的衣服,全案在20126月水落石出,驗屍官裁定,阿薩莉亞是被野狗叼走,國家賠償琳迪澳幣130萬元。

32年,何等漫長的歲月啊!真理埋藏在荒野,琳迪忍辱含冤。

在台灣,最轟動的是江國慶的冤殺案,19969月五歲謝姓女童在空軍作戰司令部營區內遭到姦殺身亡,軍方刑求逼供,認定江國慶是兇手,判處死刑,19978月槍決,年僅21歲。

江國慶受刑時死不瞑目,雙眼大睜。江父簽名領屍時寫下「天無公理」四字,隨後十數年為兒子的清白四處奔波,直至往生。

20111月真兇許榮洲,承認謝姓女童性侵命案,真理才得伸張。許某犯有三起相似命案,但精神科醫師鑑定為「固定型戀童症」,最後僅被判處有期徒刑18年。

信奉真理的人說:「真理愈辯愈明」,從以上兩例看,受害人百口莫辯。

真理固然無所不在,但真理蒙塵的事例卻也車載斗量。1992年蘇聯共黨政權解體,共黨頭子們搖身一變,掌控了民主政府的要津。俄羅斯總統葉爾欽打電話給索忍尼辛,邀他回鄉定居,並劃出一片3公頃大的莊園,做為他的新家。對流放美國20年的索忍尼辛來說,這真是戲劇化的大轉變。

索忍尼辛以「古拉格群島」一書獲得1970年諾貝爾文學獎。該書揭露蘇聯共黨統治黑暗,肆殺無辜,迫害人權,共產當局恨之入骨。1971年蘇聯特務用毒針加害索忍尼辛不成,1974年驅逐出境,讓他遠離故土,企圖「閹割」他的寫作生機。索忍尼辛隱居於美國佛蒙特州小鎮,與家人過著與世阻絕的生活,20年間完成鉅著

「紅輪」(The Red Wheel)。

索忍尼辛不掘不撓,是反共的典範。他之所以反共是基於個人良知,也是一個真理的意念。索忍尼辛奉行真理的報償,只不過得回故鄉,比起迫害他的共產黨徒,轉身成為民主新貴,享有的利益微不足道。對擁護真理的人,報償如此刻薄,不得不讓人感嘆。

但比起那些服膺真理而犧牲的人說,得見陽光的索忍尼辛已是幸運者。為真理奮鬥的人不知多少死於黑獄、荒營、和槍口之下,默然無名,悄然無聲,與他們的信念埋骨荒塚,那才是真正值得我們嘆息的呢!

真理的內涵除了人間公道,便是一種真知和遠見。就真知說,「地球是圓的!」今天毋庸疑問,我們可從人造衛星攝影裡看得一清二楚。但在中世紀歐洲宗教黑暗時期,宗教視「地圓說」為「異端邪說」,先知為它付出自由和生命。

真知雖然被邪惡的權力掩蓋了,但事實終歸是事實。地圓說因航海、天文科學得到鐵的證明,「地球」終能從火中升起。奇妙的是地圓真象大白後,蒙蔽真理的人安然無恙,他們似乎享有雙面利益,正如蘇聯共產黨徒,翻身享有政治利益。

就遠見說,秉持真理遠見的人,多數人往往被人摒棄。輕則與人落落寡合,重則人頭落地。民國40~50年代,台灣高唱反攻大陸之際,雷震不知死活,提出「反攻無望」論,於「自由中國」雜誌一再刊出他的「異端邪說」,結果雷震關到綠島。

官方給予雷震的待遇如此,民間對雷震的反攻無望論,也評譏為書生之見。但事情不過20年,敵強我弱的形勢更加明顯,「反攻」一詞漸漸被人遺忘。及至民國80年代,台海兩岸出現妥協氣氛,雙方敵意消失大半,再講「反攻」已是一個笑話,而「反攻無望」成為人所共知的現實。

在真知和遠見成為常識後,為真理背書說「是」,稀鬆平常,但在黑暗籠罩真理時,替真理背書的人,卻是了不起的勇者。這種道德之勇,涵泳自博深的智慧。

多數真理本來早已存在,先見真理的人是智者,智者所以要為真理付出煉獄的代價,在於人類的愚昧,或為保護自己的利益,而把守要津。

古往今來,政治不知歪曲過幾多真理,隨聲附和的人,並不見得不知道真理何在,只是為享有現實的利益,保住頭顱,國人美稱為「明哲保身」。

社會上明哲保身的人到處都有,我們只要向週圍一看,多少人正有著這種表情掛在臉上,吊在口邊。不過我們也不必責怪他們,畢竟世間平庸的人佔多數,他們對真理視而不見,無知而盲從,但卻享著受無知的快樂。

世間是否真有一個煉獄?無人知道;但知道世間真理通過煉獄後,才能生出眩目的彩羽。煉獄也考驗出君子和小人,小人近煉獄而止步,君子欣然而往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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